谢罹阳

I'm waiting for you.

【原创】何必

*3小时激情产物,诸多不合理之处还请指出。

*某些描写属半意识流,叙事风格有稍微模仿了余华老师。

*别骂我,我害怕qwq


 1. 

 

   何必十八岁进城打工,顺便在城里娶了老婆,又生了两个儿子。这天,他打算带着妻儿回村看望爷爷。至于他的父母,他刚记事时就听村里的闲人讲:“你爹妈被城里富老爷的车撞死啦,一分赔偿款都没捞到啊,真可怜!”但他不懂什么是死,也不懂什么是可怜,他还是照常蹲在村口的小溪边用树枝和烂泥巴玩,兴致上来了就跑到小溪上游往河里尿尿。他觉得爷爷肯定知道他干的那些事情,但爷爷从没管过他,这使他的心情很轻松。 

 

  后来他长大了,独自一人离开村子去城里打工。村里人都骂他白眼狼,当然,爷爷还是无动于衷,自顾自给新种的橙树浇水,没管他。那时候正值初春。 

 

  而他在城里这几年顺风顺水,也攒了些钱,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状况未知的爷爷在村里。于是他决定带着妻儿回去看看。他的妻子受过高等教育,自小在城里长大,大抵没去过农村,却又受书中所描写农村生活之辛劳的文字影响,认为那是个脏乱差的地方,于是找理由推脱:“路途遥远,难免颠簸劳累,我怕累着孩子,就不去了吧。” 

 

  何必坚持说:“这不打紧,我开车去。” 

 

  妻子有些生气了:“我不想在那种地方待太久。” 

 

  何必求她:“去看我爷爷而已,不在那边过夜的。” 

 

  妻子这才勉强答应。  

 

  2.

 

  时候刚刚初春,何必一带着妻儿回到村里,就受到了村里人的热烈欢迎。村长首先过来揽住他的肩膀,亲切无比地说:“小何啊,还记得我不?当年你去城里,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可是很为你感到高兴呢。如今你赚了大钱,我们全村鸡犬升天,也都指望着沾沾你的光呀!” 

 

  何必感到有些晕乎乎的了,他看到村长和众人的脸开始变形,像那条他小时候常在旁边玩的小溪,扔一颗石子进去,水面也是像这样迅速扭曲。他看到村民们的五官都纠缠在了一起,又马上融化,分不清彼此,这又很容易使他想起了小时候经常和的烂泥。他感到有些眼花,于是竭力仰起头,眼前的一坨坨烂泥消失了,此刻他正面朝着天空。天上只有一颗大橙子,比小时候他爷爷种的大得多,又很刺眼,它正在朝四周喷射出的橙汁也很刺眼。那橙汁从天上洒到地上,忽然就变多了,何必记得刚喷射出来的橙汁是没有这么多的。橙汁极不均匀地流淌到高低不平的茅草屋间的罅隙里,又在屋檐下停止了流动。那些罅隙本来也不太整齐。 

 

  何必觉得这一幕很奇妙。  

 

  3.

 

  何必终于见到了他的爷爷。 

 

  他对爷爷说:“爷爷,我回来了。” 

 

  此刻爷爷正坐在藤椅上发呆。他听到动静,终于迟钝地抬起头来。他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有活动过了,因为他抬头时能听到自己的脖子里发出的声响,那声响不太好形容,像是铁的锄头松动,将要脱离木杆;又像是雨后石头上生出青苔。不过他很快不再想这个,因为面前的人又说话了:“爷爷,我回来了。” 

 

  爷爷这次彻底反应过来:“哎,乖孙女,你回来啦?” 

 

  何必纠正道:“爷爷,你没有孙女。我是你孙子。” 

 

  爷爷还是自顾自地说:“回来就好,快去屋里坐——这是你嫁的丈夫?”他望着何必的妻子,表情再次木讷了。 

 

  这次何必不再纠正爷爷的错误,只希望妻子不要在意。没想到妻子好像真的不打算跟他计较,只叹了口气,便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往村口的方向走。何必远远地还是看到妻儿淋了满身耀眼的橙汁,他想走过去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们擦擦,但还是忍住了。接着他发现他的妻儿一起坐进了车里。那辆车是他攒了一年的薪水买的二手货,虽然和新车没法比,但总归聊胜于无。 

 

  妻子坐进车里之后就不再动了。她不会开车。何必放下心来。 

 

  “爷爷,这些钱你拿着。”何必从口袋里掏出一打钞票,放到藤椅扶手上,“时候也不早了,我就先回去了。改天再来看你。” 

 

  爷爷脸上的皱纹因为面部表情变化剧烈而挤在一起,看起来乱糟糟的:“乖孙女。” 

 

  何必最后向他告别:“爷爷再见。我是你孙子。” 

 

  4. 

 

  何必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撞死了人。那时天色刚刚开始昏暗,天上巨大的橙子依然刺眼,只不过橙汁不再是喷射而出,而是慢慢流淌出来,淌到云块上,还是很不均匀、深深浅浅的颜色。 

 

  何必感觉那人被撞倒在地时身上也流出了橙汁。那橙汁和云块上的橙汁很不一样。那橙汁的颜色更深、更暗,很均匀地流淌出来,没有掺杂一滴水。何必喜欢这样的橙汁。 

 

  妻子开始尖叫起来。她紧紧抱着两个孩子,口里吐出破碎的语句,何必知道她这是想让他快去自首。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罪了。他慢慢摸索着关闭了汽车引擎,又锁上车门。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他心里升起,连他自己都被这个主意吓了一跳。 

 

  “我不自首。”何必说,“就算被抓住,只要装疯卖傻,说些颠三倒四的话就行了。法律对疯子没有约束力。” 

 

  妻子惊魂未定:“可……你不是疯子。” 

 

  “我知道我不是。所以我要装成疯子。” 

 

  “这样不好。” 

 

  “难道你想让咱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爹?” 

 

  “……那照你说的做吧。” 

 

  5. 

 

  这天,警察来逮捕了何必。 

 

  妻子哭哭啼啼:“我和孩子以后怎么办呐……” 

 

  何必赶紧悄悄朝她使个眼色,她立马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,又将手帕仔仔细细叠好,放回口袋里。 

 

  警察瞥了她一眼,还是带走了何必。这是今年的第一桩案子,他们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。 

 

  “姓名?” 

 

  “何必。” 

 

  “年龄?” 

 

  “二十七。” 

 

  “职业?” 

 

  “不对。”何必突然想起了什么,“你重新问一遍。拜托了。” 

 

  审问他的警察虽然对此感到莫名其妙,但还是照做了。 

 

  “姓名?” 

 

  这次何必报了爷爷的名字。审问的警察听到他的回答后明显楞了一下,好像感到很不可思议,但出于敬业还是接着问:“年龄?” 

 

  何必报了两个孩子的年龄:“四岁。”他的手指配合地竖起四根。 

 

  警察的表情微妙起来。 

 

  “职业?” 

 

  “村长。” 

 

  “呵,呵呵。”负责记录的警察忍不住嘲讽似的说道,“这家伙装疯。” 

 

  “你污蔑我!”何必急了,但他认为还有必要再演一演,“因为你说了实话。我确实没疯!” 

 

  何必知道,疯子是不会说自己是疯子的。 

 

  “保险起见,最好还是给他找个心理医生来看看吧。”一个警察说。 

 

  6. 

 

  今天审问何必的人穿着白大褂。何必知道这就是心理医生了。 

 

  “阿姨好。”何必装模作样地向面前的男人问好。 


  他不能被判刑,他的妻儿还在等着他回家呢。如果他没有撞死人就好了,他狠狠地想。可惜这世上本就没有如果。 

 

  他的心底突然生出一股罪恶感。这种感觉本该是在撞到人的那一刻就有的,现不知为何却生得这样迟,因而更加来势汹汹,这又使他想起了村里那条小溪。有一年村里遭遇洪水,那条小溪里的水也是像这样突然汹涌起来,一如他现在心底澎湃的罪恶感。他决定不装疯了。 

 

 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医生问。 

 

  几乎是脱口而出地,他又回答了爷爷的名字。于是这回轮到他自己楞了。 

 

  医生皱眉:“这是受害人的名字。” 

 

  “是的……这不是我的名字……那我叫什么名字呢?我也不知道啊……”何必的语调突然悲伤起来,脸上却显出快乐的神色,“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怀疑我装疯的,哈哈。” 

 

  “看来是真疯。快通知家属把他领回家唷。” 

 

  于是何必的妻子过来了。她看到丈夫的模样后又开始哭哭啼啼:“何必,你这又是何必呢?”

评论(4)

热度(8)